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3章 物怪

關燈
妖狐正偷摸著和女人翻到圍墻另一邊。

他當然不認為自己的行動能逃過藥郎的感知,實際上藥郎的符咒會對任何有妖力的生物產生反應。就比如他和女人,這才剛翻過貼有符咒的圍墻,符咒就已經徹底紅透,甚至邊角已經冒出青煙開始燃燒。

沒一會兒,妖狐看了眼化為灰燼的符咒,又看了看女人。意識到符咒燃燒的時間點有點不對。

如果符咒是因他的妖力起反應,怎麽會他才翻過墻就燒完了。反應速度遠超過他過去所了解的符咒。

總不能時間不過半月,藥郎就把符咒更新換代。妖狐不由得懷疑地輕瞟醜女人,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聲念叨:“……既然是妖怪,怎麽就不能和般若學學換張好臉……”

女人走在前面,見妖狐還站在原地,轉過頭來茫然地看著妖狐。

面對這種傻乎乎的目光,妖狐立刻微笑著再次抓住女人的手:“走吧,我們悄悄進去,他們不會發現的。”

幾道微風從他扇子中流瀉而出,順著墻角為兩人探路。可一路上竟然沒有遇到一個人,仿佛之前進門的賓客全都神秘消失。妖狐當然不相信賓客們是全都聚集到室內,這番異常唯一的解釋就是,物怪動手了。

——呀,真可怕……

妖狐彎起眼,心裏想著可怕可怕,實際上卻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。物怪生於人心,殺戮也有極強的針對性。完全無關的人事大可不必擔心自己受到牽連。被物怪誤傷的可能性還不如妖狐之前擔心被驅魔師抓起來高。

同一時間,會客室內的氣氛異常凝重。

藥郎目光在眾人之間逡巡游弋,緩聲道:“不要心存僥幸,還請諸位將自己所知一一道來。”

對付物怪只能用驅魔劍,而要拔出驅魔劍則需要滿足形、真、理三個條件。在拔出武器之前,就算是藥郎也只能做到短時間阻攔物怪而已。更何況現在這棟屋子裏還出現了物怪以外的妖氣,讓整個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。

藥郎無法得知新加入的妖氣與物怪是何關系,但他不會樂觀到認為有妖氣是好事——更多時候,物怪和妖怪同時存在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。

畢竟妖怪對人類沒有半分憐憫之心。他們說好了頂多是在暗中窺視人類如何被折磨致死,說不好也有可能與物怪狼狽為奸。

如今房間裏只有七個人。

瑟瑟發抖的新娘合田惠子,新郎合田榮四郎;故作鎮定的家主合田叉榮,主母合田朝日;沈默不語的管家中田誠,小女仆羅羅以及除魔師藥郎。

見房間內的人還是閉口不言,藥郎也不急,到了生死攸關的境地他們總會開口。現在逼迫他們講述過去,很可能得到這些心口不一的家夥們編造出的謊言。

謊言並不能作為形、真、理的構成條件。

氣氛越發冷硬。

“叮鈴——叮鈴——叮鈴——”

被藥郎擺在門口的天平秤開始逐個傾斜,天平秤上的鈴鐺發出清脆響聲。

這些鈴鐺的垂擺,意味著物怪正這個房間的門前徘徊,天平秤傾斜後又恢覆原狀而後再次傾斜,引得眾人的心也跟著顫抖。

見狀藥郎瞇起眼睛,對物怪的性情有了更多猜測——對方出乎意料的有耐心。上一個有如此耐心的物怪,還是那個擅長布置幻象的香料物怪,鵺。

除了極少數個性突出的物怪,大部分物怪在靠近人類時,往往會因無法按捺住自身的憤恨顯露身形。

物怪的模樣少有不可怖的,光是露出身形就會對活人造成精神壓迫,讓人們無法保持理智。對藥郎來說這是好事,適當的恐懼能讓人們主動開口坦白真相,同時也能得到物怪一部分形的信息。

可這只物怪沒有這樣做,若不是天平秤不停叮鈴作響,人們甚至不會知道物怪已經走到了門口。

貼在門上的符紙也並未因為物怪的接近燃燒,這說明物怪很好的收斂住了自己的氣息。

對於人類來說可不妙,物怪耐心充足忍得了,幾日幾年並無區別。

人類卻是絕對忍不住的——這個房間裏沒有食物,沒有水,僅僅是一間小茶室,放著些幹茶餅罷了。不出一日,這些養尊處優的人就會忍不住打開門,將自己暴露在物怪的眼中。

偏偏此刻物怪也並未展露出任何一絲恐怖,時間一長,人們的警惕心也會消失,甚至會轉而懷疑起藥郎所言的真實性。

賓客們憑空消失的確算不得血腥,沒有屍體也沒有打鬥,合田家自欺欺人一下就能當做無事發生。

就在屋內陷入僵局時,天平秤的鈴音漸漸急促起來,走廊上也出現了奔跑的腳步聲。那個聲音停在了門口,所有的天平秤都指向了這個投映在紙門上的身影。

“刷拉!”

——門被從外面打開了。

藥郎立刻從袖中抽出符紙,一張張層疊貼在了自己面前的廊柱上,將整個屋子用符紙一分為二割成兩半。

隨著房門的打開,符紙的分割。整個茶室的景致也突然一分為二,仿佛變成了兩個不同空間,被強迫拼合。

被打開的門變成突兀的紅色,刺眼無比。潔白的墻壁也蠕動起來,漸漸染成紫黑,那些在墻內蠕動的東西仿佛暴雨天中,池塘裏缺氧的魚。

藥郎左右看了一眼,猜測有什麽被關在了墻內,正在奮力破壁。

墻壁無法支撐這樣的蠕動,木頭斷裂的“嗶啵”聲持續不斷,漸漸產生了些裂縫——並最終,成為一只只黑色眼白,紅色瞳孔的眼睛,密密麻麻布滿了被符咒阻隔在另一邊的墻壁。

所有的眼睛都看著藥郎他們所在的那一端。眾人又驚叫起來,這些眼睛看得他們臉上的毛孔都在發麻。

只有藥郎還能淡定看向門前。

打開門的人身型頎長,頭頂歪戴著一只狐貍面具,彎彎的眉眼裏飽含柔情,正笑嘻嘻看著房間內諸人。他將扇子握在手裏,給所有人行了個奇怪的禮:“小生前來叨擾,還請諸位勿怪。”

本來之前都驚叫著的合田家人看到這個禮,更是恐懼得厲害。

特別是新娘惠子,她看到來者行禮的姿勢後,瑟縮著往房間的最內側膝行,驚慌失措地啜泣:“不是我……不是我……我不想的……我也沒辦法做主……不是我……不是我……”

藥郎首先把註意力集中到了合田家人身上,將他們的恐懼一一記下後才看向站在房間另一端的物怪。

物怪此刻的模樣看著倒像是半個月前才相互告別的妖狐,甚至連身上的妖力都十成十的像。

藥郎細細打量起對方的毫無遮掩的尖耳毛尾,突然感覺到不對——這樣熟悉的感覺並非是物怪模仿得像,應該說此刻站在他面前的,本就是妖狐。畢竟從對方背上的卷軸裏,傳出了很多藥郎熟悉的氣息,有螢草的,青蛙瓷器的——還有自己的。

嘆了口氣,藥郎覺得這次的物怪的確是很聰明。如果藥郎不是本就與妖狐相識,此刻恐怕已經被物怪誤導了形的模樣,認為此處物怪之“形”是狐貍了。

之前突然闖入的兩道妖氣之一也有了解釋,那是妖狐和另一個妖怪闖入合田家留下的。

“符咒只能暫時擋一下罷了,你們……”

藥郎正欲催促眾人,卻發現“妖狐”嬉笑著道了聲“再見”,從眾人眼前消失。如果不是房間依舊被分割成兩半,這聲再見的可信度還會再高一些。

但明明物怪已經現身,眾人也驚嚇到不行,卻還是咬死了沒有一個人開口。

這家人的堅持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,不過藥郎也不想深究,反而從自己隨身的藥箱裏翻出一個毛球,正是妖狐送給他的那個。

妖狐每十年都會換一次毛,就和螢草的蒲公英一樣,只要妖怪還活著就能源源不絕地生長。這只毛球唯一的作用就是“蠱惑人心”,鎮定人的情緒,並引誘他人放松警惕。藥郎本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把它從藥箱裏拿出來,妖狐送的邪門玩意他本想在箱子裏壓到天荒地老。

只是此時用用邪門道具總比他幹等強。

之前惠子說過“不是我,我不能做主”這句話,所以藥郎並未將毛球遞給新娘。而是新娘的母親,主母合田朝日。

“既然大家都不想談論這件事,那就說點其他的舒緩情緒吧。”藥郎故作樂觀道,“剛才見到了物怪本尊,已經可以確定他的形,努力一下的話說不定也能拔出驅魔劍。”

眾人聞言均是心頭一松,對藥郎的話根本不做懷疑。他們是如此希望藥郎所言非虛,以至於完全不做他想。特別是接過了毛球的主母,她撫摸著毛球,表情已經隨著撫摸松懈。

藥郎趁機問到:“今日夫人沒有穿禮服,是沒來得及換嗎”

怎麽可能是沒來得及換,藥郎找上管事時,婚隊才剛剛即將出發前往神社,時間充裕。就算是真的被其他事物拖延,可主母怎麽會在女兒婚禮當日不換禮服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